Prometheus - 02
*越写越矫情，只想做一条黄鱼，写粘乎乎的肉。
*《Moneta》和《Trivia》完全相关。《Moneta》:https://chillysource.lofter.com/post/30923c_8563d69
《Trivia》:https://chillysource.lofter.com/post/30923c_9723513
*预定四章，接下来两章大概只能再录本里找了。一个贵圈乱，其实没啥内容，写着写的着觉得二姐实在有意思。
她看到自己和艾玛在走在下雨的树海中。
魔法形成的伞状屏障在后跟随，湿漉漉的脚底沾满了苔藓与泥土，清凉的味道从下方上升。小艾玛的眼中映出沿空气滑落的水滴，水帘里面就是她们全部的世界。她甜甜地叫一声，姐姐，看啊。顺着她指的方向，冰晶从屏障顶部开始凝结，粘腻的触感从掌心滑落；她看自己的手，雪花沾满了手背，翻过一看却全是血。
——我无法见证您的未来，只能到这里了，请您一定……
低头是一片鲜红，抬头只见漫天白霜。隔绝时空的冰冷洞窟从四面八方收束，压得人不得挣脱。
——请您一定统一帝国，带给人民不再有战乱的国家。答应我……亚诺尔。
相握的双手就此分离，相连的命运就此切断。
——把他还给我……把罗兰！还给我啊！
薇塔睁眼时脸颊是湿的。女人提醒她打开了魔女禁地的封印后，用来存放双神根源的幻之力残片会释放奇特的记忆。把这些残片拼出一个可以理解的完整面貌后，加入结社或者离开，都随她的意。
她在豪华的大床上坐起来：“您知道真相吧，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。”
“真相如果不是你亲手得来的而是借我之口，就没有意义，你也难以说服你自己。”
“为何一定要是我。”
“你知道答案。”
薇塔不说话。
“薇塔，”女性很自然地叫她的名字，“我的真身在外部，只有响应人的呼唤才能暂时来到‘这里’。如果你的内心无所求，我是无法在你面前出现的。”她轻飘飘扔下这句话，又消失了，桌上多了一本黑色封面的古老书册。
“噬身之蛇”是个奇怪的地方，对生长在魔女之地的薇塔来说，这里也算异常。白面是个学术狂热份子，博士神神叨叨不说人话，破戒很看上去人不错实际上极难对付，她对钢很有兴趣，可惜她实在不苟言笑；执行者里倒有一些谈得来的对象，但他们又经常在外头跑，几个月也见不上一面。起初她并不习惯结社的氛围，每个人都各管各的，也不了解这个强大的组织。可女人给出的承诺又太诱惑——解放魔女的命运，厘清这个世界的秘密，还助她逃出了魔女之里——回报仅仅是考虑她的提议。
薇塔早已知道要怎么选择。 先知者、启动者、双神、被感染的幻之力，她偶尔还能窥视到一星半点在整片塞姆利亚之上众神与至宝的规制。破碎的只言片语零散在黑色古籍中，她沿着内容编织线索，去往那些古老传承的土地，拜访已经没落的遗迹。很多地域只有魔女才能踏入，明明她已经脱离了族群，失去了原有的身份，血统却是唯一的钥匙一一这很讽刺，为了一劳永逸摆脱魔女的宿命，她先得是最厉害的魔女。
我可不可以不只是魔女，或者不只是第二柱，不用属于任何人和任何地方？在决定要加入结社之后，她又动了别的心思。最早从魔女之里出逃的那一天，她看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。她在酒吧里唱歌，所有人被她的嗓音迷住；她没有钱，但只要许以眼神就能让别人为她无偿付出；即使不用魔力，人们也会被她所吸引。除了力量之外，薇塔克洛·提妲这个存在包含了更多的内容。
她找到了曾经压在药材盒底下的东西，那里有一些自称要挖掘她的人的名片。没多久，她就成为了歌剧演员，成为了广播主持，多彩的生活弥补了年少时期的空白，她在三个身份之间乐此不彼。她自称“苍之深渊”，一袭蓝色长裙风姿艳丽，戴上眼镜的伪装也很像样，那么优雅又那么轻浮。人嘛，内心蓬勃的欲望才是深渊，有什么不好；只要她还有所求，就不可能是自由的。
无论是受欢迎的广播节目还是经典歌剧的主题，谈论最多的永远是爱情。广播听众们把恋爱讲得天花乱坠，苦啊甜啊恨啊爱啊张口就来，薇塔着实有些羡慕——她风华正茂，竟然没谈过恋爱，这像话吗——但她又的确有过钟情的对象。起初她只是喜欢莱维的脸，后来又发现他身上另有吸引人的地方，那些引人少女心作祟的特质——当时她也就20来岁，对克制感情没什么经验。有一次遇到莱维，她鼓起勇气说你有对象吗。莱维奇怪地看着她说没有，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。这段暗恋在她知道莱维的过去后彻底入了土，喜欢那样一个人也太苦了点。
不久后库洛便出现了。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来到她的生命里。她觉得自己幸运，期待了无数次的人就是喜欢的样子。红眼睛的少年聪明伶俐，灵力光环是一片随性柔和的蓝色。微塔看他，像是看一个可爱的弟弟，又有点像看一个理想版的莱维。第一次在凯恩府邸见到他，他15岁不到，骨骼纤长，轮廓刚开始分明，还是一个纯粹的少年模样。只消瞬间，薇塔便知道了那就是她的启动者：那一眼来得满是征兆，她见到皇帝同他最后的战友告别，见到双神撕裂大地的惨烈，她颤抖着惊醒，却是因投身到这时代的狂潮中而欣喜。
魔女向骑士伸出了手，连结的冲击拔掉了第一个松动的楔子。库洛因初见的幻视，对她十分警惕。薇塔立刻发挥了一个美丽女性的技能，问他要不要力量，神秘的大姐姐总是让这个年纪的少年无法抗拒。其它使徒都觉得库洛稍加训练，当一个执行者资格足够，但她舍不得，莱维她没有办法，库洛总能让他少作点死。
然而在得到了奥尔迪涅，敲定了启动者的身份后，薇塔又觉得自己这点小心思十分无用且可笑。自从她决定要加入结社参与幻焰计划开始，与他人的联系与牵挂，就已经是去不掉的咒符，下不来的船。人心所在，哪儿不是战场，库洛对此还明白点，说薇塔我去当执行者也可以的，但这比以一个帝国人的身份要容易太多了，简直是逃跑。
薇塔认为他说得对，一个十分库洛的思路。
偶尔莱维从利贝尔回到结社，遇见薇塔带着库洛，（对薇塔来说）场面着实尴尬。她对莱维还是有些想念的，他强大、温柔、英俊，是个君子。但太君子了。库洛每次都会很大方地要莱维指导他剑技，他从同使用古代武器的莱维身上偷了不少师。薇塔就坐在一边看他们练剑，悠闲喝茶，觉得甚是养眼，不谈恋爱也没任何损失，乐得逍遥自在。但这安逸走得太快，一缕青烟般没影了。
得知莱维死讯的那天是个大晴天，她坐在某个贵族的花园里，把库洛偷渡进来陪她喝茶，然后肯帕雷拉的声音就响起来了。
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柔。在那片灿烂的空白之中，生出的并非悲伤，而是无能为力的空虚。这种经验对薇塔来说稀有极了，她失去了应对的能力，机械地放下了昂贵的茶杯。此时长长的手臂缠过来，从背后抱住了她。
“好受点了？”
“怎么说，算是没白对你好？”
“尽一个骑士的本分。”
“只是本分？”
“魔女大人，不要明知故问。”库洛抱她更紧了，推开的声音却一再放大。库洛总是这样的，三句话问不出一个真心，可那又都不是谎言。薇塔是有自信胜过他的朋友，甚至胜过他的战友的。几年间，她眼看着库洛以极快的速度窜成一个好看的青年人，有时候便会故作姿态地嫌弃他的身高。每当这时，库洛便会蹲下来到第一次见她时的高度，让她摸头。后来薇塔玩腻了，改成了抱脖子，脚踮起来高度刚好，蹭得库洛满头发香水味。
“据说我们这样，是最佳情侣身高差。”
“说不定我还会再长高一些。”
“那我们也是很般配的。要不要真的交往一下？”
“啊，薇塔是美人，又会厉害的魔法，还是我半个老师和恩人，条件人情你都有啦。”
“奉承话？”
“讨厌哪，我看起来像是会敷衍女人的家伙吗。”
“所以答复呢？”
“嘿，我们现在可不是比正式交往还亲密？”
最后库洛还是没回答。魔女和骑士成为恋人的传说不少，但大部分都是童话中的景愿。在她追寻的传说中，魔女与骑士是引导者与实行者，是亲密的搭档，无人能比；但她又对了解到的双神之力抱有警惕，感到启动者之间存在着不一般的联系，那是一种无关性别，无关年龄，无关身份的瓜葛，隐含着纯粹的力量与灵魂的碰撞。她很好奇启动者对此有没有自觉，也好奇骑神机制的运作原理。很奇怪，她明知道艾玛与此脱不了关系，却又对她莫名放心。一个无知的魔女，要如何同她一起挑战众神。偶尔她会派古利亚诺斯遛进魔女之里看两眼，看到艾玛仍旧在安稳地当她的魔女，更觉安心。只是库洛有时候要来凑热闹偷看。尽管她严厉地指出偷看大姐姐的秘密是很不礼貌的，库洛还是自然地把脑袋凑了过来。
“我们之间哪有什么秘密！呜哇……没想到薇塔你是个跟踪狂……哎哟哟……你的师妹虽然没你这么花里胡哨的，但将来一定是个了不得的美人啊。”
少年吹了个口哨，笑中的得意很露骨。那时库洛的确是没什么破绽，一直都是随心所欲的。几年后薇塔倒是时常嘲笑他一句彼此彼此，他就配合地还一句，谁叫我们魔女骑士。
魔女与骑士的称呼是在得到苍之骑神的那一天正式确定的。薇塔带着库洛伫立在茫茫海边，上一轮狮子战争记忆与海浪一同在鼓膜中翻滚着宏伟的残响。库洛和她刚从海底遗迹脱出，潮水退去，陆地上升，隔离海水的魔法气泡倏地消散，天与海连成了同一种颜色。他们站在一个古老的小岛上，面前是一个高耸深邃的洞窟；镶嵌着古朴花纹的大门上，陈旧的齿轮缓缓转动。库洛沉默地看着周遭变化，眼神已然入了魔，再也听不到薇塔的声音。
他早已越过此地的时空，困在寻不着痕迹的对话与回忆中。
不久后，门开了。贮藏的海水翻涌而出，水帘自然落下，显出了底下庄严的古神杰作；然后水流回归了海洋，留下没过脚踝的浅水与苍蓝色的巨人。
巨像忠实地跪在库洛面前，少年的眼睛同时回复了清澈。他未曾问过，却叫出了巨大战士的名字：奥尔迪涅。
在。它发出不可思议的威严声音，些微伸出机械手臂，水上激荡起一层波纹。
库洛走上前去，抹去奥尔迪涅掌心的水渍，粼粼的金属表面反射着他十六岁的笑容：“你的名字好长啊，我以后叫你奥酱好不好？”
巨像缓慢地歪头：“奥……酱？”
薇塔忍不住笑了，身体里洋溢着一股柔顺的感情。很久以前，她牵着年幼的艾玛时也有同样的感觉在膨胀。她不禁要感谢起魔女的身份，并难得真心祈愿一次：长久以往，若是能一直如此，便好了。
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。库洛学会了操纵骑神，双刃剑也耍得有模有样；她更进一步了解到原本的使命和其背后的用意——启动者战争无法避免，帝国也正顺应着时代而蠢蠢欲动。盟主没有向她过多透露幻焰计划的内容，只让她保证史书所需要的启动者对决。她思前想后认为有必要探一探其它骑神和其可能存在的启动者，向库洛提议有一座骑神在托利斯塔，而且读士官学院对他的计划很有帮助，这也是贵族军中某一大员的意思。
库洛稍加考虑就答应了，笑称讴歌青春才是正经事。
微塔觉得他又开始真戏假做了，说：“要跟我学学怎么演戏吗？”
他不屑一顾：“你不是歌姬吗又不是女演员。”
她呛回去：“我身负三职比你有经验得多。”
她向库洛传授秘诀，说要享受这个过程才能一键切换自如。库洛也学得快，一开始虽然有些生硬，毕竟多年没和同龄人相处，但很快他就和全校所有人都混了个脸熟，反革命武装分子和学生两头跑倒也过得很滋润。直到他升格为学长，某一天回来见薇塔时神情飘忽，不似往常。
“薇塔，”他故作镇定，“你见到我的第一眼，就知道我是你的启动者了吗？”
“那当然。”
库洛手垫在脑袋后面，饶有兴趣地翘起了脚。薇塔从他的眼中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苍蓝色火焰，燃烧着比瞳色还烈的热情。
——是要开始了。
齿轮在她的脑袋中咔咔作响，双神的灵力残留凶猛地啃噬着她的精神。透过古利亚诺斯的双眼，她看到红色制服的艾玛走在红砖小路上，习惯性抬头看天空，魔法作用下她看不到蓝色的鸟儿。史书所写的启动者之争，魔女身为引导者的真正理由，启动者本就不只一人，所有连成线的脉络在她脑中翻来又覆去——婆婆用了类似的方法干涉了她的观察，让她看不清艾玛的去向。现在，艾玛虽为后知者，却终于为了她的启动者而来。秘密潜伏在托利斯塔的密斯提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无法干涉。库洛早就知道他的对手是谁，他准确地预感到对方的不同。那些小心翼翼的话语和诘问，全都指向了这一轮的觉醒，眨眼间就尘埃落定。
古利亚诺斯消失在托利斯塔上空，青色羽毛坠入空中。薇塔在法阵中一阵狂笑，失控的魔力电光石火地炸开，玻璃和导力灯碎了一地。
*文中时间顺序是乱的，莱维之死是在学长得到骑神之后。